安與傑

每個人都有

驀然心動的一刻

在漫不經意的時候

在最落寞的時候

在午夜之前，黃昏之後

九月九日。

星期五晚上，台北的酒吧擠滿了人。這是在台北信義區算熱門的場所吧，老外一堆，眼睛在年輕女孩子身上一個一個溜來溜去，還是二十幾度的天氣，四十歲大男人穿上二十歲小伙子的緊身短袖，稀疏的頭髮，凸出的肚腩。台灣的女孩子活潑熱情又敢穿，性感的衣服高挑健美的身材，時尚的黑色眼妝和長睫毛，每個女孩子都像個漂亮的洋娃娃。

藍色睫毛咖啡色眼睛，為什麼我一直沒有留意…我還在嘀咕什麼，三個月前的失誤，今天還耿耿於懷幹嘛?

在這裡工作一年多，遇見過很多充滿吸引力的女孩子，總是有人歡樂有人愁，不開心的時候就找個朋友擁抱著哭，沒有朋友的時候偶然會看上酒保。

在香港時我也曾慣性心情低落，十五六歲至二十四五的年紀，似乎不笑的時候就應該哭，孤獨的時候就應該寂寞。都是年輕簡單的過去，並沒有什麼深痛難癒的創傷，跟她們多敬兩杯，說幾個有趣的笑話，她們很快就心情好轉過來了。來台北初當酒保時我的師傅是一個十九歲的台南小伙子Toby，然而歷經世故他看起來樣子比我還老，他教我酒保除了懂得調酒和勸酒，記得客人的名字和口味外，最好能記得幾個簡單的笑話及感動人心的故事，總會派得上用場，可讓你比較吃得開，我一直在努力學習中。

我知道自己長得並不難看，個性也不討厭，而且還會調酒勸酒，記得對方的名字和口味，必要時說幾個好聽的笑話和故事。我也遇過長得醜但仍然非常受女孩子歡迎的酒保，知道他怎樣玩弄感情，左右逢緣。但如果有女孩子神色異樣的看著我時，我就會左閃右避的走開。我不是酒吧獵人，沒興趣做情場浪子，不需要短暫的情慾糾纏，也不相信酒後的愛慕可以持久。每天上班下班，不論男女都是片面而脆弱的關係，看見多少人快樂，也看見多少人流淚。當然，這是一份工作是關鍵，Toby說得好，不要跟店裡的人搞上關係，不論男女，客人或同事，總會惹出麻煩，工作不會做得長的。目前，這份工作的收入不錯，這比較重要。

十一點四十幾分，突然收到你的手機簡訊：「你在忙嗎」

「還好」剛才的確很忙，現在客人已經陸續離去，但簡訊發出去我就有點後悔了，這算是什麼回答，實在笨死了。

十五分鐘沒有回應。

「你在幹嘛」我忍不住發出一通簡訊。

沒有回應。

看看日曆，九月九日，忽然記起了一件事。「生日快樂^^」

沒有回應。

約十分鐘後：「已經過了…你怎麼知道的…」

才十二時二十分，好計較，果然是處女座。

「我一直都知道，要知道不難。有事找我嗎」

「沒有…謝謝你記得我的生日^^」態度怪怪的，會不會喝醉了？

手機簡訊都沒有句點，但等了一會，沒有下文。

我有點擔心，決定打電話給你。

你接聽，背景是吵鬧的場所，你笑得高興：「喂…」

「你在幹嘛？」

「我在跳舞。」

「那…不吵你了。」

「嗯…」

女生跟你「嗯…」你能怎樣？我決定放棄：「沒事，你繼續玩開心，有機會我再打電話給你。拜拜。」

「拜拜。」聲音很小。

我只好掛線。

神不守舍地忙了一會，你突然打來。「你可以陪我講一陣子話嗎？」

「可以呀。你聲音聽起來有點醉，你還好吧？」

「我哪有！」

這樣講，就肯定是醉了。「你在哪裡，要我過來接你嗎？」

「不用，，我叫了計程車在等，應該快到了。…車到了，拜拜。」來不及回應，你就掛線了。

「神經病…」我不禁喃喃自語。

半小時後，我再次收到你的電話簡訊。「本來不是很快樂的，但你記得我的生日，我很開心呢^^」

「真的嗎？早知道我就送你生日禮物，讓你感動落淚！明年我會早一點準備的」

「少來，你說話好假」

「真的，不騙你。方便問嗎，幹嘛生日不開心？」

五分鐘。

「謝謝你陪我講了一陣子話，我差點就掛了」 

「那你現在到家了嗎？你家在哪？不要讓人擔心啊」

「你會擔心嗎」

「廢話…不擔心問你幹嘛」

「你這樣說，我會笑到睡不著呢^^」

我呆了一呆，不敢亂打字。

手機又響起來，是簡訊： 「你知道嗎…我一直有點暗暗喜歡你…」

「我也是…」我打了，卻不敢發出，最後換成： 「你醉了，回到家發個簡訊給我，然後早點休息，晚安」

「我已經到家了…晚安」

「我也喜歡你，真的」我還是發了出去。

你沒有再回應。

早上醒來時，我看見手機上一個遲來的簡訊：「但那是一件不好的事…我不想做壞人」

窗外陽光充沛，我的頭腦非常清醒。我無話可說。